【对酒当歌·中】(4 / 5)
僵,拘挛虬结,被揉出细碎的弹响。他猝不及防地哼了一声,躲闪的动作几乎无法控制,北堂岑笑着抵住他的后背,指尖轻巧地点了点,安抚道“没事,我轻一点。”
“嗯。”齐寅埋在臂弯中的脸偏转过很小的角度,从眼尾斜睨着北堂岑,睫毛颤动,面红过耳。以前她没做过这种事,今天是第一回。她没有说自己何处习得这门手艺,齐寅也就没有问。其实不需要问,正度那十二年杀人技再无用武之地,捎带手儿学会的推拿倒是重新拾了起来,毋宁说她原本就应该更擅长糊口的营生才对。正度是个很好的人,杀人原本不在她的人生选项中,遭受命运、承担痛失,这孤独无边的北风吹她尘沙满面,但仍然,就像杉木和白杨,在剥落愈伤的节疤之后,她还是会选择原本的生长轨迹——恢复从前的性格,重拾旧日的喜好,爱她本该爱的人。齐寅内心苦苦挣扎,最终还是垂下眼帘,以征询的口吻道“在我这儿过夜吧。”
情人间的爱语接连不断,始终未从她的耳目间散去,北堂岑没能及时做出反应。她正在找寻经络上的痛点,锡林白皙的脊背逐渐浮现几处按揉过的瘀红,在烛火下并不清晰,像齿印,也像吻痕。一盏茶的功夫,北堂岑感到他力竭的腰肢逐渐放松,此刻才有些回神。
“为什么担心?”北堂岑捏住他的后颈,俯身吻了一下,手指顺着他肌理的生长走势往下,划过他一弯肩颈,两指从大杼揉到风门。锡林有些瘦,肌肉单薄,肩胛的边缘颇为清晰。北堂岑将手探到他身前,托住腋前横纹顶端的肩前穴,另一手将他手臂背在身后,扶住肩胛,替他活动肩膀。这是外家技艺,习武之人多多少少会一些,通过施压与拉伸打通经络。她帮元卿活动过几回,那妮子壮壮的,实打实一身腱子肉,不使七分力还真摁不动她。锡林就不同了,任由摆弄,轻若无物。
“也没有。”齐寅埋着脸,声音很低,随着她的动作而呼出两声极浅的呻吟,片刻之后才说“花奉还有他姐姐,我在这里是一个人。”
“起来穿衣服。”北堂岑事实上没仔细听他说话,只想着不能摁太久,以免淤血,遂将他松开,说“跪着。”又伸手指了下窗框,“脸冲里。”
正度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,齐寅一怔,疑心自己说错话了。他撑着身子起来,感到心动过速,难伸难蜷,缓缓背过身去,垂着脸默不作声地拾起小衫子来穿。正度是不是觉得他不识好歹?自进屋以后,正度就对花奉绝口不提,只说买了他爱吃的东西,还屈尊为他按摩,他却非要揪着不放。可他分明也没说错。
“抬头。”北堂岑忽然贴上来,抬起他的双臂,捏着他右侧手肘往上抬。虽然不知道正度要干什么,但她似乎没有生气——齐寅猛然回神,意识到这只是按摩的一部分。盈睫的泪珠倏忽滚落,他懵懵懂懂地照做,正度的双膝将他臀腿夹住,胸脯紧贴上他的脊背,他感到自己被一股力道带动着朝左侧弯腰,这几日来淤积的痹痛与酸胀经由刚才的揉摁已充盈到极点,随着僵硬的筋骨发出一连串脆弱的弹响,簌簌抖落如尘埃。齐寅忽然感到身体右侧前所未有的轻松,不由睁大了双眼,连呼吸都忘记,又被正度抬起左臂,往右活动了一下。身上骨头响个不停,正度将他两手腕子抓住,提到脑后,掌心托着肩胛外缘缓缓用力,他被那力道催促着朝前挺胸,有点羞人,但还好,直到听见肩膀处传来两声脆弱的痉挛,北堂岑松开他,朝后退了些,盘起腿坐着,笑吟吟地问“好了吗?”
“这什么呀?”齐寅抻抻胳膊,露出震惊的神色,圆睁着眼,倒有点可爱,难以置信地活动两下肩膀,又动动脖子,诚恳道“舒服多了。”
“之前的是内经按摩术,导引行气,刚才是我家传硬功,祛病存思——不过锡林,我在你们心里到底是多莽的武妇,你姐姐知道我会说夷语时也是你现在这反应。”北堂岑见锡林还在惊奇,不由拍拍手,说“腿。”
“干什么?”齐寅偎坐着,不懂她的意思。但正度又不会害他,想了想还是坐正了些,小心翼翼将两腿伸过去,搁在北堂岑的腿面上。
“咱俩不熟是吗?”北堂岑笑得没奈何,攥住齐寅的脚踝将他往跟前提了些,见他今天穿的是折枝花绫的青白玉坐裳,春碧缎绣花卉的卧履。官家眷流行穿着软帮软底、色彩鲜艳的罗鞋睡觉,说什么,在家面对姎妇要时时刻刻注意夫容,不能散发跣足,要始终保持着令人赏心悦目的状态,这样虽不太舒服,但如果夜里姎妇有什么吩咐,也方便随时起来服侍,锡林深以为然。他平日穿衣都以石青、赭石这类深色为主,显得端肃大气,不过晚上会换些浅淡又不稳重的颜色。他有双白色绣云团鹤的罗鞋,杏黄色镶边,薄薄的,总是夏天穿,配一条光明砂的绸质鱼纹褶裙。北堂岑觉得可好看了,而且凉凉的,抱着很舒服。
“有点羞人。”齐寅扽了扽衣摆,说“别看了。”
“看看怎么了。”北堂岑挡开他的手,将坐裳掀开,拇指贴上他脚踝,顺着腓骨朝上捋,忽然有些反应过来,抬头望着齐寅,在他脚背上抽了一记,无奈道“让你说的,我又不是为着看你今天穿什么,净冤枉好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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