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江天、高晨等人看着离开的镇国公与一干锦衣卫,惶恐不知所措。
今日这烧窑,还烧不烧?
这窑场,还能开下去吗?
事关生计,众人拿不了主意。
沙沙——
老人向园拿着扫帚清理着地面,嘴里还在那嚷嚷着:“一扫晦气不临门,二扫灾厄不加身,三扫他因他果随他去……”
每扫一次,便唱那么一声。
王江天等人见状,便纷纷走了过去。
高晨用手当蒲扇送着风,汗从脸上流至胸膛:“向老人,咱该怎么做,这事不会连累到大伙吧?”
向园枯瘦的脸上皱纹竟诡异的纵横交错,如同极度缺水的地面出现了龟裂,张开嘴,一口发黄的牙齿尚是完整:“被抓的是管事,又不是东家,自然连累不了窑场买卖,都好好去干活吧,这窑总需要人看着点。”
众人听闻多少安心些,纷纷散去。
高四纬跳动着到了向园身旁,咧着嘴道:“向老头,镇国公身边的老头你看到了吧,可厉害了,你是不知道,他能踢断、捏裂竹子,是个真正的高手,我要去跟着他学本事了,以后怕是没机会听你说书了。”
向园笑了,抓着高四纬的手,叮嘱道:“你小子的命好,跟着那个老头和跟着镇国公没什么区别,日后可要成为船长那样的人物,扬帆远航,不惧风浪。”
高四纬重重点头:“我一定会成为船长,大船长!”
向园笑呵呵地看着离开的高四纬,手中扫帚再次扫了下:“九扫日月不染尘啊……”
武英殿。
朱元璋听着顾正臣的奏报,冷厉的目光扫了一眼沈勉,沈勉虽没抬头,但也感觉到了皇帝的不满,低着头一动不敢动。
顾正臣总结道:“若是臣在金陵,也会与沈指挥使一样,抓住人皮假面这条线路追查,臣也是因为锦衣卫调查毫无进展,这才想碰碰运气,不成想竟当真发现了一些线索,更不曾想事情那么巧合,发现了杨猎鹿……”
朱元璋哼了声:“可以了,你没必要维护锦衣卫的颜面,成事与不成事,朕看得清楚。沈勉,自领三十杖,还是亭了锦衣卫一个月俸禄,你来选。”
沈勉赶忙说:“臣愿领杖罚!”
停锦衣卫一个月俸禄,那底下多少人都要没饭吃了,大家靠着这点俸禄活命,自己作为指挥使,不能不考虑这些。
朱元璋思索了下,道:“杨猎鹿只不过是个窑场小小管事,怕是没机会与镇国公结怨,查吧,看看此人背后是谁。沈勉,可莫要再让朕失望。”
沈勉感觉到了冷森森的寒意,赶忙行礼:“臣必尽全力。”
离开武英殿,沈勉悲愁地看着顾正臣:“一起审讯吧,审出来之后我去领罚。”
顾正臣并没有拒绝,毕竟皇帝给过旨意。
镇抚司监房阴暗潮湿,恶臭漫天,尤其是这夏日里,那气味更是难闻,即便是将人从监房里提审过来,那身上也带着一股子味道,像是腌泡过。
顾正臣并没有喧宾夺主,只是安静地坐着旁观。
沈勉翻看过锦衣卫的调查文书之后,皱了下眉头,对跪着的杨猎鹿问:“说吧,你是如何给顾老夫人下毒的?”
杨猎鹿哼了声,直接抖了出来:“这还不简单,看她要上香,排在她前面上香,趁着跪拜时放上毒,只要她跪拜,就能保她中毒。这事我测试过无数次,只是我不明白,为何一样的毒别人死了,而她活了下来!”
沈勉眼神一寒:“你给其他人下过毒?”
杨猎鹿不以为然:“这还用说,不找人试试,我怎么知道能不能杀死人。怎么,奇怪为何没有收到命案是吧?呵呵,因为这事不是发生在应天府,而是发生在太平府,而且死的人还都是老人,年纪大了,死了也没什么人追查。”
沈勉拍案:“你好歹毒!”
杨猎鹿狂傲地哈哈大笑起来,看向一旁的顾正臣:“歹毒又如何,只可惜,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,那顾氏竟没死!”
顾正臣端着茶碗,看都没看杨猎鹿。
沈勉起身走向杨猎鹿:“为何,顾老夫人与你无仇无怨,为何要对她下手?”
杨猎鹿抬起头看着沈勉,手指顾正臣,歇斯底里地喊道:“你怎知是无仇无怨,我的父亲、长子、次子、三子都是被顾正臣害死的!他是杀人凶手,我自然也要用尽手段,让他品尝下失去至亲的滋味!”
顾正臣起身,走向桌案,取出了锦衣卫的调查文书看了几眼,开口道:“你的父亲死于河难,你的长子、次子死于海难,你的三子死于盗贼,这些与我何干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