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(19 / 35)
妇人面上另有一工。”
这话说得石秀心里不是味道,想起巧云那日勾引的光景,暗叫一声:“不好!莫非他这几天一向不常归家,是疑忌着我?果真如此,却须想法子明一明心迹才好。”
他一个人在心里嘀咕,胜文却又发了令官的威,连连催促:“休说那些不相干的话,白耽误工夫。快猜!”
“猜嘛!”孙安娘推着快活三说,“三个字已经有了两个字了,只差一个字,好歹也撞着了它。”
“我就来撞。”快活三说,“司马懿?”
“不是。”
“不是司马懿,必是他儿子司马师。”
“也不是。”
“怎说不是。‘君实新来转一官’,司马相公拜过‘太师’,就叫司马师。”
胜文笑了。“不曾听说司马相公拜过太师。”她摇摇头,“不通!”
“你怎知道司马相公不曾拜过太师?”快活三振振有词,“当朝蔡太师,不是先拜相,后来拜了太师?”
“是啊!”杨雄笑着学石秀的话,“言之有理。”
快活三紧接着说:“令官吃酒。”
金线、孙安娘和赛杨妃,嫉妒胜文的风头出得足,一齐附和:“吃酒、吃酒!”
于是一个捧杯,一个斟酒,一个便拉住胜文要灌她。胜文往旁边一闪,用力过猛,恰好倒入石秀怀中。
“妙啊!”杨雄拍手拍脚笑道,“原来令官不济事,官威扫地了!你们还不杀她的威风?”受了这句话的怂恿,赛杨妃第一个便上去揪住胜文。石秀起一只手去格,怕力道用得大了伤了赛杨妃,虚虚一拦不曾拦住,到底让那三个人强灌了胜文一杯酒才歇手。
这一顿闹,痛快淋漓、无不大悦,只有石秀与胜文感觉不同。石秀活到快三十岁,不曾在绮罗丛中、脂粉堆里打过滚,如今一个淡雅芳馨的美人,在他怀里被推来推去地折腾了好半天,加以那三个雌儿的口脂发香、娇喘浪笑,间接都集中在他身上,因而神魂颠倒,如醉如梦,经历了平生未有的奇趣,好半天都还觉得此身如在云里雾里似的。
胜文羞又不是,恼又不是,心里乱糟糟的,偏生就记得石秀宽阔温暖的胸膛,却又恨他不帮自己的忙,若是他肯帮忙时,那么壮硕的胳膊,只伸出来一拦,十个赛杨妃这样的人也近不得身,灌不得自己的酒,想到这里,不由得便一面掠着散乱的鬓发,一面用眼角去瞟着石秀。
原是怨恨的眼色,瞟到石秀脸上,看见他那带些傻相稚气的笑容,就似见了婴儿扎手扎脚、牙牙笑语一般,一颗心便软了,一双眼便亮了,恨不得搂着他的脸,结结实实亲那么一下。
大家嘻嘻哈哈笑过一阵,金线便对胜文说:“该孙安娘猜了,她也是好手,你的本事,便弄个谜,叫她也猜不着。”
这一说,才把胜文的心从石秀那里拉回到她自己的胸膛里,停一停神向快活三说:“你可讲道理?”
“怎的不讲道理?”
“若是讲道理,我揭了谜底,你自己说,是猜到了不曾?”
“使得,使得。你说将来听!”
“什么司马懿、司马师?是司马迁!迁官的迁。”
“好!”快活三脱口赞了一声,却又笑道,“你的谜不坏,我猜得也不错。”
“什么不错?一个盒子一个盖,我的对了,你的就错了,快快罚酒!”
一个不肯受罚,一个非罚不可,少不得石秀说好做歹,叫胜文得意了才罢。
就这样闹到起更时分才散,又是快活三做的东,一主二客都已醺然。杨雄不愿回家,到金线家宿;孙安娘与快活三一起;还剩下三个人,赛杨妃自知没份,自己知趣,说是东边小阁子里还有熟客的番,道声谢先自走了。余下便是石秀和胜文一对。
“走嘛!”金线半搀半倚地从杨雄肩上探出头来说,“三郎,你还等什么?”
石秀颇为作难,实在也舍不得胜文,而且都是双双对对,单撇下她孤零零一个人,也不好意思,但又想起潘公殷托照料的话,思量着还该回去才是。
“走、走!”快活三也说,“到安娘家再吃。”
“莫如到金线家。”杨雄也说,“离胜文那里也近。”
大家都催,只有胜文不作声,双眼脉脉地坐在一旁。石秀猜不透她心里想的什么,踌躇了一会儿,等金线来拖时,他才定下主意。
“你放手,等我与胜文说句话。”
“好、好!先让他们说句体己话。”杨雄醉眼迷离地说,“我们先到廊下去等。”
于是那两对偎依着,脚步歪斜地出了阁子。石秀却又不知如何开口,只搓着手发窘。
“你不是有话要与我说?”胜文抬眼看着他,轻声催问。
“说出来怕你着恼。”
“你看错了!我不是那爱使小性子的人。”胜文又说,“不管怎样,总是初见,如何为一句话恼你?你说!”
“果真不恼,我就说:今夜我不到你那里去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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