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大湘再次敲了下竹签,力道有些大,竹签竟将整个脚趾盖顶了出去。
杨猎鹿疼得差点晕过去,整个人哆嗦地躺在地上,等人被抬起时,地面已然湿了一片。
沈勉冷冷地看着杨猎鹿:“这里是锦衣卫,不是刑部大堂,没有小打小闹,只有重刑酷刑,你若不能好好交代,有的是苦头。”
杨猎鹿哆嗦着嘴唇,声音也有些微弱:“有人给了我五百两银,让我给顾老夫人下毒,还说事成之后再给我一千两,我最初是拒绝的,可他一再保证不会出问题,我便接了下来。”
“谁给的你银两?”
沈勉追问。
杨猎鹿摇了摇头,道:“那人自称胡平,是个商户,进购了不少琉璃,每次来,都是以采购琉璃的名义来。”
沈勉皱眉:“他采买琉璃不应该去找东家,为何找你一个管事?”
杨猎鹿低头:“因为我出货时——价高。”
沈勉诧异。
刘大湘愤怒了,呵骂道:“价高谁还来找你?”
杨猎鹿看了看沈勉等人,目光落到了顾正臣身上:“他应该知道。”
沈勉等人看向顾正臣。
顾正臣平静地说:“价高才好返点,管事的有好处,买东西的管家也有好处,至于主家,怕也不在乎这点花销。如此说来,这个胡平不是在大户人家做事,就是在勋贵之家办事了?”
杨猎鹿摇头:“我不知道,只知道他每次要琉璃都让我们送去復呈桥。”
復呈桥可是繁华之地,站在墙上向东就可以看到皇宫的宫墙。运到这里转运琉璃,必是大富大贵之家。
沈勉问清楚胡平长相,让人画影图形之后,对刘大湘道:“抓不到人,你就不用回来了。”
刘大湘不敢怠慢,领命离开。
沈勉继续审问:“为了一点钱财,你竟赌上全家人的命去做这种掉脑袋的事?”
杨猎鹿低头:“我染上了赌博,欠下了八百两银,对方已经放出话来了,要么还钱,要么用全家的命偿。我也是走投无路了,这才铤而走险。”
“大明禁赌,金陵更没有赌博之地!”
沈勉厉声道。
杨猎鹿摇了摇头,道:“赌博一直都存在,只不过隐在暗处罢了。我输的八百两,就是在长江河道上输出去的,一条花船上。当然,没有请帖,没人引路,不允许登船,你们锦衣卫自然也进不去。”
沈勉脸色铁青。
顾正臣开口道:“你是谁引进去的?”
“胡平。”
“你的家眷中,有一女子不像是汉人,她是?”
“我从花船里赢来的。”
“赢女人?”
顾正臣有些诧异。
杨猎鹿重重点头:“什么都可以押注,但凡是在押注桌上的,都可以赢。金银红票、房契田契,船契,妻子,女儿,甚至是自己的脑袋也可以押注上去。别人的,自己的,输了的一无所有,赢了的享受人间极乐!”
沈勉紧锁眉头。
这么大的赌博,这么大的事,锦衣卫竟都没听到半点消息。
顾正臣思索了下,问道:“花船何时出现?”
杨猎鹿摇头:“我不清楚,胡平应该知道。”
顾正臣走了过去:“那你下的毒,又是谁给你的,还是那胡平?”
“没错!”
顾正臣看向沈勉。
沈勉让人将杨猎鹿抬下去,然后对顾正臣道:“此人的口供真真假假,似是隐藏着不少事,并不足以全信。”
顾正臣把弄着一枚铜钱:“是啊,在真话里掺假,在假话里藏真,混杂在一起,并不好分辨,提审他的家眷吧。”
经过一番审讯,杨母、杨氏提供的口供,证明了杨猎鹿确实有赌博恶习,至于年纪轻轻的杨花,名义上则是杨猎鹿的义女,实则就是小妾,只不过不敢明目张胆地来罢了。
据杨花交代,其并不认识孟福,也不是自关外而来,只是其父亲是个蒙古降兵,后来父母死去,孤苦无依,没什么活命的手段,被叔父卖到了青楼之中,最终沦落到花船之上,又被杨猎鹿赢去,离开花船之前,还签了一份保密文书。
这个消息至少让沈勉放松了些,万一是孟福带来的,那就说明还有一股力量潜藏在金陵内外,这对锦衣卫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消息。
顾正臣翻看着招册上的内容,对喝茶的沈勉道:“这个杨花的口供未必可信,而且这一家人的供词,对得极是工整,没有任何破绽可,似乎这种话术